南面称孤的南面用法_南面称孤怎么获得

tamoadmin 成语分类 2024-07-24 0
  1. 《报任安书》的原文加翻译
  2. 评价史记对韩信之死的评价
  3. 文言文《报认少卿书/报任安书》的翻译是什么?

招募条令来获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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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面称孤的南面用法_南面称孤怎么获得
(图片来源网络,侵删)

《报任安书》的原文加翻译

卢绾,作为汉高祖最信任的童年伙伴,最后的异姓王。这个自己最信任最亲密的小兄弟,居然也会起来造反。这是刘邦怎么也没有想到的。

起初卢绾反事汉高祖刘邦打死也不会相信,这个打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竟然会背叛自己,如果是自己的手下人讲出来,他一定会认为是嫉妒,是诽谤。然而这个消息是来自陈希的一个副将,所以刘邦不得不产生怀疑。

汉十二年的时候,刘邦正南征英布,正受了箭伤,好几个月起不了床。刘邦怀疑自己命不久矣,所以他对很多人很多事都开始有些怀疑。

当刘邦平定天下后,定都咸阳。这时的刘邦志得意满,已经感到天下没有人可以与之为敌了。不过为了避免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转手他人,还是听从了娄敬、张良等人的劝告,把六国贵族移居咸阳,既可削弱东方六国的反对力量,又增加了防御匈奴的军队实力。

此外,韩王信所封的疑川郡,“北近巩、洛,南迫宛、叶,东有淮阳,皆天下劲兵处,”再者,韩王信本人也是个勇猛异常的人,“乃诏徙韩王信王太原以北,备御胡,都晋阳。”这是汉六年的事。此时在汉朝的北方边境,还有赵王张敖,是刘邦的女婿,燕王卢绾,是刘邦自小的好朋友,二哥刘仲也被封为代王。可以说,刘邦想用自己的亲信集团构筑起防御匈奴的坚固堡垒。

然而保垒多数都是从内部攻破的。

首先是有韩王信的背叛。韩王信曾经跟张良一起打下了韩国,后来又从项羽的手中夺了回来,于是才被刘邦封为韩王。后来把他安排在北边赵国北部抵抗匈奴,结果是屡败屡战,最后敌人实在太强大,韩信只好妥协求和,然而遭到了汉庭的强烈遣责。于是韩信干脆一不做,二不休,就投降了匈奴。韩王信亡入匈奴后,他的部将王黄、曼丘臣等立故赵王的苗裔赵利为王,继续率领着韩王信的余部与汉庭作对。刘邦曾经亲自带兵去讨伐他们,但却在白登遭到了包围,险些命丧北国。这是汉七年发生的事。

韩王信投降后,不争气的二哥刘仲也抵抗不住匈奴的进攻,逃跑了。于是,从平城回来后,刘邦又封自己的爱将陈希为列侯,以赵相国将监赵、代二国的边防部队。

当他路过张敖的地盘时,还特地去看望自己的女婿,对他倒也十分孝顺。只是后来听说他的大臣们,像贯高、赵午这些老头子,居然认为自己对他们的主子不够礼貌,而曾经多次动了杀机想谋害于他。这是在汉九年时贯高的仇家揭露的。这一年,张敖被取消了王位。爱子刘如意被立为赵王,周昌被封为赵相。

然而就是这个周昌的到来,使得陈希也背叛了汉朝。

事情是这样的。据说陈希在当年是坚守汉中的主要将领,当刘邦东征项羽时,根据地关中有太子和萧何治理,而当时还有北方未有征服的三秦将领章平是个巨大的威胁。陈希便是刘邦留下来镇守老巢的名将。现在关中的威胁已经没有了,把他用来监赵、代边兵,算是把好钢用在了刀刃上。

而陈希也是个崇拜信陵君的人,也喜欢结客养士。当他被委以重任后,这种爱好仍然是没有更改的。不过在张敖在时,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,可能觉得陈希有乃父张耳之风,所以二人倒也相安无事。而到了刘如意来时,周昌主持赵国政务。周昌却看不惯陈希的这种作为。

“豨常告归过赵,赵相周昌见豨宾客随之者千馀乘,邯郸官舍皆满。”周昌觉得这种情况是个不好的苗头,再加上陈希多年带兵在外,恐怕会生一些事端出来。于是当陈希回到代国时,周昌便连夜向刘邦报告了这个情况,引起了刘邦的高度重视。因为张敖就是个先例,就因为张耳的那些门客的煽动,刘邦就差点做了刀下冤魂,所以刘邦对臣下养门客这种事情也有点提防了。于是刘邦便命人调查陈希在代地的宾客的财产情况和其它一些不法,都牵连到了陈希。于是陈希感到有些紧张,便派人跟王黄、曼丘臣等人联络。

汉十年七月,刘邦的父亲死了,刘邦通知陈希回来参加太上皇的葬礼。但君臣之间已经有了嫌隙,陈希称病不敢回来。这时逃入匈奴的韩王信派王黄来游说陈希,于是陈希就自称为代王,与王黄等人一起造起了刘邦的反。

汉十一年,刘邦征兵讨伐陈希,但是没有多少人愿意随从。包括淮阴侯韩信和梁王彭越等人,都没有参加讨伐陈希的行动。刘邦自个亲自去了一趟赵国,在周昌的协助下,随便找了个四个人出来带兵,封他们为千户侯。当时有人***,说跟随你一起打天下的那些功臣们都还有没有获得封侯的,这四个破落户子弟,有什么功劳值得封侯的呢?刘邦的回答是:“陈豨反,邯郸以北皆豨有,吾以羽檄徵天下兵,未有至者,今唯独邯郸中兵耳。吾胡爱四千户封四人,不以慰赵子弟!”

而当时,还有一个人,带兵攻打代国的东北部。他就是刘邦最亲密的童年伙伴,现在的燕王卢绾。当天下人都抛弃了我这个皇帝时,还有一个人对我不离不弃,这个人就是好兄弟卢绾啊!这让刘邦大大的感动了一把。不仅如此,卢绾还派使者张胜出使匈奴破坏陈希与匈奴结盟。使得陈希对他极为不爽

如果是刘邦与卢绾一块把这场仗打完,一齐灭掉了陈希的话,也许就没有后来那些事发生了。偏偏这个时候南方的英布也造起反来,这个人还非得刘邦亲征不可。于是北方战场就留樊哙、周勃等人带兵处理了。

汉十二年冬,樊哙的兵斩杀了陈希。陈希的一个副将投降了。然后这个降将向汉朝报告了一个秘密:燕王卢绾曾经派他的部下范齐与陈希通谋。

刘邦听到这个消息后,又是如何处理的?

其实范齐之事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一件事。但寻着范齐之事可以隐约摸索出一条关于燕王卢绾谋反的事情出来。

据樊哙的人向刘邦报告,说樊将军在北方已经斩杀了伪代王陈希,陈希的一个裨将投降了,然后报告了一个秘密,就是燕王卢绾曾派出一个叫范齐的使者到陈希那里,劝说陈希长期游荡,连兵不要决战。然后燕国与代国间就靠着这种亦战亦和的均势,互相保持彼此的地位。

当刘邦听说了这件事后,感到很怀疑。卢绾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?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?是陈希的副将诬陷他?还是范齐这个人在从中作梗?或者是樊哙有意在搞小动作?当初让樊哙与卢绾一起去打臧荼,结果卢绾封了王,而樊哙只是列侯,是不是樊哙在嫉妒呢?

为了弄清这些问题,刘邦决定把卢绾叫来问个清楚。

卢绾与刘邦父辈时就非常要好,他们二人又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,当他们出生时,乡亲们都纷纷牵羊送酒来祝贺。后来他们长大后,又一起读书,也非常要好,于是乡亲们又再次持羊酒相贺。在刘邦还是布衣时代,曾有逃避官吏的事情,卢绾总是跟随在刘邦的身边。后来以宾客的身份跟随刘邦起兵,并一起入汉中,被封为将军,经常侍卫于朝。后来又长期以太尉的身份跟随刘邦一起反击项羽,被封为长安侯。在汉五年春的诸侯王劝进中,卢绾以太尉长安侯的身份,与诸侯王,还有博士叔孙通一起尊立刘邦为皇帝。后来燕王藏荼反,卢绾民樊哙带兵平定,臧荼投降,八月,卢绾被封为燕王。

据说这个时候,刘邦的父亲太上皇刘太公正好死了,刘邦让卢绾回来参加父亲的丧事。但卢绾称病,不肯来。

于是刘邦又派出了第二批使者。这第二批使者中,一个叫赵尧,是当朝御史大夫,一个是辟阳侯审食其。

在这个特殊时期,刘邦派出的这两个人物也是比较特殊的。

御史大夫赵尧,在朝中是文臣,他不像他的前任周苛、周昌兄弟那样是带兵的,历史上没有记载赵尧取得这个身份后有什么带兵的事,而且之前他也是以侍御史这样的文职升为御史大夫的。他的升任,主要是为了填补周昌出任赵相后的空缺,而周昌的出任赵相,则主要是为了完成刘邦的特殊使命——在自己百年之后,保护赵王刘如意不要受到吕后等人的伤害。而这事后的主谋者便是赵尧。所以,从那以后,刘邦便把他当心腹看待。刘邦派他出使,可以看出刘邦想以和平方式处理卢绾的意愿。

而辟阳侯审食其呢。这个人长期伺侯在吕后身边,一向是吕后最宠幸的人,也是刘邦夫妇身边最受宠幸的人物之一。作为同乡和长期的侍中同事,他与卢绾的关系也应该是极亲近的。他的出使也主要不是用武力的方式来解决问题。但我感觉他更多的是代表了吕后方面对卢绾的摸底。因为刘邦当时正处于疾病状态,而有遭遇了多起功臣叛乱之后,已经变得非常多疑了。江山眼看就会轮到吕后母子来掌控,卢绾作为丰沛集团中地位最高也最有实力的一员,如果他是支持太子刘盈的话,对于吕氏及未来的孝惠帝来说,就是一个坚强的支柱。否则,他的危险就一点也不亚于韩信、彭越、英布等人。审食其的出使主要便是摸清卢绾倒底是否对其有利,以便对其取措施。

当二人到了燕国后,便开始作卢绾的思想工作,并对卢绾身边的人展开了广泛的调查。

绾愈恐,闭匿,谓其幸臣曰:「非刘氏而王,独我与长沙耳。往年春,汉族淮阴,夏,诛彭越,皆吕后计。今上病,属任吕后。吕后妇人,专欲以事诛异姓王者及大功臣。」乃遂称病不行。其左右皆亡匿。语颇泄,辟阳侯闻之,归具报上,上益怒。

《史记·韩信卢绾列传》

这段史实描述了卢绾当时作为惊弓之鸟的心情,也暴露出他前述派遣范齐结交陈希的动机。对于汉朝诛韩信、彭越等人,卢绾是持否定态度的,并有种物伤其类的悲惧心情在里面。他这样讲其实就是把自己排在了与韩信、彭越、英布等人的队列中,辜负了刘邦对他的一番厚爱。

诏曰:「燕王绾与吾有故,爱之如子,闻与陈豨有谋,吾以为亡有,故使人迎绾。绾称疾不来,谋反明矣。燕吏民非有罪也,赐其吏六百石以上爵各一级。与绾居,去来归者,赦之,加爵亦一级。」诏诸侯王议可立为燕王者。长沙王臣等请立子建为燕王。

《汉书·高帝纪》

在《汉书》的记载中,高祖刘邦曾说过对卢绾是爱之如子,并不相信他会与陈希通谋,所以才会一再派人迎卢绾回朝。现在卢绾一再称病不来,便无形中默认了他谋反的事实。不过更主要的,还是他看穿了吕后的心思,却又要站在吕后的对立面,所以吕后也容不得他。于是经审食其一报告,刘邦便勃然大怒,而另一个异姓王长沙王吴臣则赶紧讨好刘邦,劝立皇子刘建为燕王。

在这里,我们只看到了刘邦在盛怒之下作出了撤消卢绾燕王的决定,但并没有看出他要对卢绾动武。当初其他异姓王谋反时,刘邦都不是一下子就痛下杀手的,对燕王臧荼,投降了就饶过他了,对楚王韩信,只是把他降封为侯,对韩王信,则是派柴将军劝降,对梁王彭越,是贬为庶民。作为卢绾这样一个特殊的亲幸人物,降为侯或者贬为庶民,也是很有可能的。应该不会严重到要置之死地的地步。

但是不久,又出同了另外一件事,使得刘邦下定了决心要对卢绾动武。

那么,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?

张胜之事

最终让汉高祖刘邦坐实卢绾谋反案的,是匈奴降者的证词。匈奴投降过来的人暴露了故燕王的使者张胜,现在流亡在匈奴,正为卢绾联络匈奴。居然敢联合外族来反抗我!刘邦被这一给彻底激怒了。

张胜出使匈奴的事情,是卢绾病急乱投医,临时派出的使臣吗?不,张胜联络匈奴是很早就有的事情。早在陈希叛乱的时候,为了阻止陈希与匈奴人联合,卢绾就派出了张胜作为燕国使臣,去破坏伪代国与匈奴的联盟。当时伪代王陈希派王黄出使匈奴,想联合匈奴的力量一起对抗汉朝,而张胜此行的任务,就是要告诉匈奴,说代国已经被打跨了,以此来打消匈奴人的兴趣。

张胜带着这样的使命去了匈奴,然而,事情后来发生了变化。因为张胜在匈奴遇到了一个人,这个人改变了他的想法。

这个人便是前面提到过的故燕王臧荼的儿子臧衍。臧衍自从燕国被卢绾打败后,便流亡在匈奴,其父臧荼投降汉朝后,下落不明。所以臧衍对汉王朝是颇有几分怨恨的。

当臧衍遇到张胜之后,对他说了这样一段话“公所以重於燕者,以习胡事也。燕所以久存者,以诸侯数反,兵连不决也。今公为燕欲急灭豨等,豨等已尽,次亦至燕,公等亦且为虏矣。公何不令燕且缓陈豨而与胡和?事宽,得长王燕;即有汉急,可以安国。”

张胜这个人应该是臧荼原来的部下,因为是个匈奴问题专家,所以当卢绾王燕的时候,再次被委以重任,为匈奴问题问,并被派遣出使匈奴。臧衍与张胜的相遇,应该不是偶然的。我怀疑其中一方是已经蓄谋已久,主动接洽了另一方。或许臧衍的意思便是想挟燕、代以自重,在匈奴得到冒顿单于的重用。或者就是可借匈奴之力复仇复国,求其次也不失封侯富贵。

而张胜对汉王朝也并不是忠心十足的,那个时代,士人们考虑的主要还是富贵,所谓忠义,也只是各为其主。因为他们的命运多半是与他们的主公共浮沉的。臧衍一语道破了这一点。燕国之所以久存,完全是因为诸侯王们的谋反此起彼伏,让皇帝没有时间顾及而已,一旦击破代国,则有唇亡齿寒之虞。燕国被灭,则张胜也将变为亡国虏了,哪里还有富贵可享?为今之计,最好的办法就是与代国和匈奴连和,不要把陈希逼得那么急。这样,在宽松的环境下,可以长期称王燕国,就算汉朝要来平叛,有匈奴和代国的援助,也足以保持安定了。

张胜信以为真,于是反而令匈奴帮助陈希攻打燕国。

张胜以为然,乃私令匈奴助豨等击燕。燕王绾疑张胜与胡反,上书请族张胜。胜还,具道所以为者。燕王寤,乃诈论它人,脱胜家属,使得为匈奴间,而阴使范齐之陈豨所,欲令久亡,连兵勿决。

《史记·韩信卢绾列传》

张胜这样做,并没有与燕王商量过,完全是自作主张的行为。结果燕国的灭代之策便成了扶代之计。于是卢绾认为张胜背叛了自己,便上书给刘邦要诛灭张胜九族。这件事情刘邦是知道的,而从那时起,张胜便成了汉朝庭的通辑要犯。

张胜回到燕国后,向卢绾解释了他这一行为的理由,于是卢绾也明白了张胜的苦衷,便以其他人代替了张胜的家属,以张胜出使匈奴,以范齐出使代国,燕、代、胡三家正式结盟。

当刘邦了解了这一切后,知道了卢绾原来是早有预谋的,所谓的诛张胜九族原来只是李代桃僵的欺君之谈。原来背地里却与匈奴与代国暗中勾结得这么紧,想干什么呢?亏我一直把他当好兄弟看待,竟然是如此的对待我大汉朝,留着他简直是个祸害。

于是,刘邦便派遣相国樊哙出击卢绾。卢绾此时还妄想在刘邦面前负荆请罪,率领他的家人在长城下等待着皇帝病好一点,再跟他亲自解释。可惜,不久之后,刘邦死了,汉朝的开国皇帝撒手人寰,卢绾回归的最后一线希望破灭了。

评价史记对韩信之死的评价

报任安书

原文——

太史公牛马走司马迁再拜言。少卿足下:曩者辱赐书,教以慎于接物,推贤进士为务。意气勤勤恳恳,若望仆不相师,而用流俗人之言。仆非敢如是也。请略陈固陋。阙然久不报,幸勿为过。

仆之先人,非有剖符丹书之功,文史星历,近乎卜祝之间,固主上所戏弄,倡优畜之,流俗之所轻也。令仆伏法受诛,若九牛亡一毛,与蝼蚁何以异?而世又不与能死节者比,特以为智穷罪极,不能自免,卒就死耳。何也?素所自树立使然。人固有一死,或重于泰山,或轻于鸿毛,用之所趋异也。太上不辱先,其次不辱身,其次不辱理色,其次不辱辞令,其次诎体受辱,其次易服受辱,其次关木索、被棰楚受辱,其次剔毛发、婴金铁受辱,其次毁肌肤、断肢体受辱,最下腐刑极矣!传曰:“刑不上大夫。”此言士节不可不勉励也。猛虎处深山,百兽震恐,及在穽槛之中,摇尾而求食,积威约之渐也。故士有画地为牢,势不入;削木为吏,议不对,定计于鲜也。今交手足,受木索,暴肌肤,受榜棰,幽于圜墙之中。当此之时,见狱吏则头枪地,视徒隶则心惕息。何者?积威约之势也。及以至是,言不辱者,所谓强颜耳,曷足贵乎!且西伯,伯也,拘于羑里;李斯,相也,具于五刑;淮阴,王也,受械于陈;彭越、张敖,南向称孤,系狱具罪;绛侯诛诸吕,权倾五伯,囚于请室;魏其,大将也,衣赭衣、关三木;季布为朱家钳奴;灌夫受辱居室。此人皆身至王侯将相,声闻邻国,及罪至罔加,不能引决自裁,在尘埃之中,古今一体,安在其不辱也!此言之,勇怯,势也;强弱,形也。审矣,何足怪乎?且人不能早自裁绳墨之外,已稍陵迟,至于鞭棰之间,乃欲引节,斯不亦远乎!古人所以重施刑于大夫者,殆为此也。

夫人情莫不贪生恶死,念亲戚,顾妻子;至激于义理者不然,乃有所不得已也。今仆不幸,早失父母,无兄弟之亲,独身孤立,少卿视仆于妻子何如哉?且勇者不必死节,怯夫慕义,何处不勉焉!仆虽怯懦,欲苟活,亦颇识去就之分矣,何至自沉溺累绁之辱哉!且夫臧获婢妾,犹能引决,况若仆之不得已乎?所以隐忍苟活,幽于粪土之中而不辞者,恨私心有所不尽,鄙陋没世,而文不表于后也。

古者富贵而名摩灭,不可胜记,唯倜傥非常之人称焉。盖西伯拘而演《周易》;仲尼厄而作《春秋》;屈原放逐,乃赋《离骚》;左丘失明,厥有《国语》;孙子膑脚,《兵法》修列;不韦迁蜀,世传《吕览》;韩非囚秦,《说难》、《孤愤》;《诗》三百篇,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。此人皆意有所郁结,不得通其道,故述往事,思来者。乃如左丘无目,孙子断足,终不可用,退而论书策,以舒其愤,思垂空文以自见。

仆窃不逊,近自托于无能之辞,网罗天下放失旧闻,略考其行事,综其终始,稽其成败兴坏之纪。上计轩辕,下至于兹,为十表、本纪十二、书八章、世家三十、列传七十,凡百三十篇。亦欲以究天人之际,通古今之变,成一家之言。草创未就,会遭此祸,惜其不成,是以就极刑而无愠色。仆诚已著此书,藏之名山,传之其人,通邑大都。则仆偿前辱之责,虽万被戮,岂有悔哉!然此可为智者道,难为俗人言也。

且负下未易居,下流多谤议。仆以口语遇遭此祸,重为乡党所笑,以污辱先人,亦何面目复上父母之丘墓乎?虽累百世,垢弥甚耳!是以肠一日而九回,居则忽忽若有所亡,出则不知其所往。每念斯耻,汗未尝不发背沾衣也。身直为闺合之臣,宁得自引深藏于岩穴邪?故且从俗浮沉,与时俯仰,通其狂惑。今少卿乃教以推贤进士,无乃与仆私心剌谬乎?今虽欲自雕琢,曼辞以自饰,无益于俗,不信,适足取辱耳。要之死日,然后是非乃定。书不能悉意,略陈固陋。谨再拜。

译文--

太史公、愿为您效犬马之劳的司马迁谨向您再拜致意。少卿足下:往日承蒙您写信给我,教导我务必慎重地待人接物,并推荐贤能之士。情意十分诚恳,似乎是抱怨我没有照你说的那样去做,而附和俗人的看法。我并非如此。请允许我谈谈自己固塞而鄙陋的想法。长时间没有答复你,希望你不要责怪。

我的先人,没有获得丹书、铁券那样的特大功勋,所从事的是起草文书、编写史料、记录天象、制定律历的工作,(其职位)接近于占卜之官和太祝之间,本来就是皇上所戏弄,当成乐师、优伶一样畜养的人,为流俗所轻视。使我受到法律制裁被处,就像九头牛身上失去一根毛一样,跟蝼蚁(之死)有什么不同?而世人又不会将我与能死节的人同等看待,只认为我智力穷尽,罪过极大,不能自己解脱,终于去死而已。为什么呢?这是自己平素所从事的职务所处的地位促成的。人总有一死,有的人(死得)比泰山还重,有的人(死得)比鸿毛还要轻,这是由于应用死节的地方不同的缘故。最上一等是不辱没先人,其次是不辱没自己,其次是颜面上不受辱,其次是辞令上不受辱,其次是被囚系受辱,其次是换上囚服受辱,其次是戴上刑具、挨打受辱,其次是剃掉头发、以铁索束颈受辱,其次是毁伤肌肤、断残肢体受辱,最下一等是遭腐刑,到极点了!《礼记》中说:“对大夫不能用刑。”这是说士人不可不保持(自己的)节操。猛虎在深山(的时候),所有的野兽都非常害怕它;待到被关进笼子里或落入陷阱之中,(却)摇尾(向人)讨吃的,这是(人)以威力逐步制服了它的结果。所以,对士人来说,(即使是)在地上画一座牢狱,那情势也叫人不敢进去;(即使是)一个木制的狱吏,也不敢跟它对质,必须在遇刑前***(以免受辱)。现在手和脚都被刑具束缚起来,脱掉衣服,接受杖责,关闭在四面墙壁之中。在这个时候,看见狱吏就以头碰地,看到狱卒就胆战心惊。为什么呢?这(也)是以威力制约逐步发展的结果啊。待到已经到了这一步,还说不受辱,不过是所谓“脸皮厚”罢了,哪里说得上尊贵呢?再说,西伯是一方诸侯之长,(却)被囚禁在里;李斯是丞相,备受五刑的处置;淮阴侯韩信是王,却在陈地被戴上刑具;彭越、张敖都曾高坐在王位上称孤道寡,(后来)又都被捕入狱;绛侯周勃诛杀吕氏党羽,权力之大超过了春秋时期的五位霸主,后来被囚禁在特设的监狱“请室”之中;魏其侯窦婴曾任大将,后来也穿上了罪人衣服,手、脚、脖子上都加了刑具;项羽的大将季布,后来剃光了头,以铁圈束颈当了朱家的奴隶;灌夫曾在拘留室里受到侮辱。这些人都身居王侯将相的地位,邻近国家都知道他们的名声,一旦有罪受到法律制裁,而不能***。落入微尘一般轻贱的境地,从古至今都是如此,怎能不受侮辱呢?由此说来,勇敢或怯懦,坚强或软弱,都是由形势决定的。明白了这个道理,还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呢?一个人不能早在遇刑前就***,因而渐渐志气衰微,待到受杖刑,这才想到要死于名节,离名节不是太远了吗?古人之所以对大夫施刑很慎重,大概是由于这个缘故啊。

就人的本性而言,没有不贪生厌死的,(难免要)怀念父母和妻子儿女;至于为正义和公理所激奋的人,则不是这样,那是因为有所不得已的缘故。现在我不幸,早年失去了父母,(又)没有亲兄弟,独自一人,至于对妻子儿女怎么样,少卿是看得出来的吧?况且勇士不一定死于名节,而怯懦的人仰慕道义,则随时随地都可以勉励自己不受辱。我虽然怯懦,想苟全性命,却很懂得舍生取义的道理,何至于甘心接受绳捆索绑的侮辱呢!再说,奴婢侍妾一类人,尚且能***(而不受辱),何况我是不得已啊?我之所以含垢忍辱,苟且偷生,情愿被囚禁在粪土一般的牢狱之中,是因为我的心愿尚未完全实现,耻于默默无闻而死,而文不能显露给后世的人们。

古代拥有财富、尊位而姓名埋没的人,不可胜数,只有卓越超群的人才为后人所称道。文王被拘禁在里时推演了《周易》;孔子在困穷的境遇中编写了《春秋》;屈原被流放后创作了《离骚》;左丘明失明后写出了《国语》;孙膑被砍去了膝盖骨,编著了《兵法》;吕不韦被贬放到蜀地,有《吕氏春秋》流传世上;韩非被囚禁在秦国,写下了《说难》《孤愤》;(至于)《诗经》三百篇,也大多是圣贤们为抒发郁愤而写出来的。所有这些作者都是心中感到抑郁不舒畅,他们的思想观念不被当时的人们接受,所以叙述所经历的事情,让后世了解自己。例如左丘明眼瞎了,孙膑的腿断了,毕竟不能为世所用,(于是)回家著书,抒发心中的郁愤,想留下文字来表现自己的思想。

我不自量力,近来将自己的心愿寄托在无用的言辞上,搜集世上散失的文献,粗略地考证历史人物的所作所为,统观他们由始至终的过程,考查他们成功、失败、兴起、衰败的规律,上起轩辕黄帝,下到如今,写成表十篇,本纪十二篇,书八章,世家三十篇,列传七十篇,共计一百三十篇。也想用来探究天道和人事的规律,弄清从古至今的历史发展过程,成就一家的学说。(此书)已经起草,尚未完成,就碰上这桩祸事,惋惜它没有写成,因此宁愿接受宫刑而没有怨怒的表情。我确实想完成这本书,把它(暂时)藏在名山之中,(以后)再传给跟自己志同道合的人,使它流行于大都会,这样我就补偿了前番下狱受刑所遭到的侮辱,即使一万次遭到杀戮,哪里有悔恨呢!可是,这番话只能说给有见识的人听,对俗人就难说了。

况且,在负罪的情况下不容易处世,身处卑贱,受到的非议和指责也就很多。我因为(对皇帝)说话(不谨慎)而遭到这桩祸事,深深地被邻里同乡所耻笑,以致先人蒙受污辱,还有什么颜面再为父母扫墓呢?即使再过一百代,也只是耻辱更甚而已!因此我心思重重,极为痛苦,在家时总是恍恍惚惚,好像丢失了什么,出外时又不知要到什么地方去。每想到这桩奇耻大辱,没有一次不是汗流浃背,将衣湿透!我现在身为皇宫里的小臣,怎么能离开皇宫去过山居穴处的隐士生活呢?所以,我只好随波逐流,按照时代的风气行事,用来抒发内心的悲愤。如今少卿却教导我推荐贤能之士,这岂不跟我私下的愿望相违背吗?尽管我(也)想打扮自己,用美妙的言辞粉饰自己,可这对世俗没有好处,不能取信于人,恰恰是只能招致侮辱罢了。总之,到死的那一天,然后是非才会有个定论。这封信不能详尽地表达我的意思,(只能)简略地说说一些固塞而鄙陋的想法。谨再次致意。

文言文《报认少卿书/报任安书》的翻译是什么?

司马迁:“韩信、卢绾非素积德累善之世,徼一时权变,以诈力成功,遭汉初定,故得列地,南面称孤。内见疑彊大,外倚蛮貊以为援,是以日疏自危,事穷智困,卒赴匈奴,岂不哀哉!”

译文:太史公说:韩信、卢绾并不是一向积德累善的世家,而是侥幸于一时随机应变,以欺诈和暴力获得成功,正赶上汉朝刚刚建立,所以才能够分封领土,南面为王。

在内由于势力强大而被怀疑,在外倚仗着外族作援助。因此日益被皇帝疏远,自陷危境,走投无路,无计可施,最终迫不得已投奔匈奴,难道不可悲吗!

司马迁所写的《史记·卷九十二·淮阴侯列传第三十二》记载了西汉开国功臣韩信一生的事迹,突出了他的军事才能和累累战功。功高于世,却落个夷灭宗族的下场。注入了作者无限同情和感慨。

兵败被杀

汉高祖十年(前1年),韩信命王黄等人劝说陈豨,使其误信而反。十一年春天,韩信又和匈奴骑兵一起侵入参合,对抗汉朝。

汉朝派遣柴武带兵前去迎击,柴武先写给韩信说:“皇帝陛下宽厚仁爱,尽管有些诸侯背叛逃亡,但当他们再度归顺的时候,总是恢复其原有的爵位名号,并不加诛杀。这些都是大王您所知道的。现在您是因为战败才逃归匈奴的,并没有大罪,您应该赶快来归顺!”

韩信回信道:“皇帝把我从里巷平民中提拔上来,使我南面称王,这对我来说是万分荣幸的。在荥阳保卫战中,我不能以死效忠,而被项羽关押。这是我的第一条罪状。等到匈奴进犯马邑,我不能坚守城池,献城投降。这是我的第二条罪状。

现在反而为敌人带兵,和将军争战,争这旦夕之间的活头。这是我的第三条罪状。文种、范蠡没有一条罪状,但在成功之后,一个被杀一个逃亡;现在我对皇帝犯下了三条罪状,还想在世上求取活命,这是伍子胥在吴国之所以被杀的原因。

现在我逃命隐藏在山谷之中,每天都靠向蛮夷乞讨过活,我思归之心,就同瘫痪的人不忘记直立行走,盲人不忘记睁眼看一看一样,只不过情势不允许罢了。”于是两军交战,柴武屠平参合城,并将韩信斩杀。

扩展资料

韩信死因之一

韩信帮助刘邦打江山,追赶项羽,追到荥阳时,按兵不走了。刘邦不知怎么回事,去问萧何,萧何说:“他这是讨封哩。”刘邦立时就封韩信为“三齐王”,就是与天王齐,与地王齐,与君王齐。

还封他“***死”,就是见天不死,见地不死,见君不死,没有捆他的绳,没有杀他的刀。韩信这才去追赶项羽,把项羽打败,为刘邦打下了江山。

刘邦坐了江山后,怕韩信势力大,压了自家的天下,就想杀死韩信,可是自己亲口封了韩信“三齐王”、“***死”,怎么杀他呢?他想了个杀韩信的办法告诉了吕后。

吕后召韩信进宫,对韩信说:“你犯下了谋反罪,君王叫我杀你。”韩信说:“那不行,君王封我***死的,这事我得当面和君王说说。”吕后说:“哼哼,你见不着君王了,你看看你来在了什么地方?”

韩信一看周围阴森森的,往上看顶棚遮得严严的看不见一丝天,往下看地上铺着毯子,看不见一点点地,又见不了君王,心里不由叫苦。

没等韩信分辨,吕后又说:“君王封你'***死',我们都按君王的意思办了。我知道你还要说:没有捆你的绳,没有杀你的刀,这些我们都不用。”说完,一挥手,两旁几十名宫女个个手拿棒锤,一拥而上,团团围住,一阵乱打,把韩信活活打死了。

韩信死因之二

另有传说中,刘邦曾允诺,只要韩信「顶天立地于汉土,绝不加兵刃于身。」

故韩信被杀时,吕后吊之於长乐宫大钟之内,头为大钟所罩,不见天日;脚悬空于地面:所以无法顶天立地。

吕后也使用竹刀(削尖的竹子),或说是用桃木剑,而非以兵刃(刀、剑之类,有刀刃的武器)将其杀死,以不违背当年的承诺,但无记载。

百度百科-韩信之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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翻译:

像牛马一样替人奔走的仆役太史公司马迁再拜。

少卿足下:从前承蒙您给我写信,教导我用谨慎的态度在待人接物上,以推举贤能、引荐人才为己任,情意十分恳切诚挚,好像抱怨我没有遵从您的教诲,而是追随了世俗之人的意见。我是不敢这样做的。我虽然平庸无能,但也曾听到过德高才俊的前辈遗留下来的风尚。只是我自认为身体已遭受摧残,又处于污浊的环境之中,每有行动便受到指责,想对事情有所增益,结果反而自己遭到损害,因此我独自忧闷而不能向人诉说。俗话说:"为谁去做,教谁来听?"钟子期死了,伯牙便一辈子不再弹琴。这是为什么呢?贤士乐于被了解自己的人所用,女子为喜爱自己的人而打扮。像我这样的人,身躯已经亏残,即使才能像随侯珠、和氏璧那样稀有,品行像许由、伯夷那样高尚,终究不能把这些当做光荣,只不过足以被人耻笑而自取污辱

来信本应及时答复,刚巧我侍从皇上东巡回来,后又为烦琐之事所逼迫,能见面的日子很少,我又匆匆忙忙地没有片刻的闲工夫来详尽地表达心意。您蒙受意想不到的罪祸,再过一月,临近十二月,我侍从皇上到雍县去的日期也迫近了,恐怕突然之间您就会有不幸之事发生,因而使我终生不能向您抒发胸中的愤懑,那么与世长辞的灵魂会永远留下无穷的遗憾。请让我向您略约陈述浅陋的意见。隔了很长的日子没有复信给您,希望您不要责怪

我听到过这样的说法:一个人如何修身,是判断他智慧的凭证;能够自修其身,这是有智慧的凭证。能够怜爱别人,乐于施舍,这是行仁德的开始。取和予是否得当,这是衡量义与不义的标志。看一个人对耻辱取什么态度,就可以决断他是否勇敢。建立好的名声,这是德行的最高准则。志士有这五种品德,然后就可以立足于社会,排在君子的行列中了。所以,没有什么灾祸比贪图私利更惨的了。没有什么悲哀比伤创心灵更为可悲了。没有什么行为比使先人受辱这件事更丑恶了,没有什么耻辱比遭受宫刑更严重了。受过宫刑后获得余生的人,社会地位是没法比类的,这并非当今之世如此,这种情况从开始以来已经很久了。从前卫灵公与宦官雍渠同坐一辆车子,孔子感到这对他是一种侮辱,便离开卫国到陈国去,商鞅通过姓景的太监而得以谒见秦孝公,贤士赵良为此担忧;太监赵谈陪坐在汉文帝的车上,袁丝为之脸色大变。自古以来,人们把与刑余之人相并列当做一种耻辱。就一般才智的人来说,一旦事情关系到宦官,没有不感到伤心丧气的,更何况气节高尚的人呢?如今朝廷虽然缺乏人才,但怎么会让一个受过刀锯摧残之刑的人,来推荐天下的豪杰俊才呢?我凭着先父遗留下来的事业,才能够在京城任职,到已二十多年了。我常常这样想:上不能对君王进纳忠言,献出诚实的心意,而有出谋划策的称誉,从而得到皇上的信任;其次,又不能给皇上拾取遗漏,补正阙失,招纳贤才,推举能人,使隐居在岩穴中的贤士不至被埋没;对外,又不能备数于军队之中,参加攻城野战,以建立斩将夺旗的功劳;从最次要的方面来看,又不能积累老资格,在言论方面立功,谋得尊贵的官职,优厚的俸禄,来为宗族和朋友争光。这四个方面没有哪一方面做出成绩,我只能有意地迎合皇上的心意,以保全自己的地位。我没有些微的建树,从这四方面就可以看出来了。以前,我也曾夹杂在下大夫的行列,跟在外朝官员的后面发表一些微不足道的议论。我没有利用这个机会申张国家的法度,竭尽自己的思虑,到如今已经身体残废成为打扫污秽的奴隶,处在地位卑贱的人的行列当中,还想昂首扬眉,评论是非,不也是轻视朝廷、使当世的君子们感到羞耻吗?唉!唉!像我这样的人,尚且说什么呢?尚且说什么呢?

而且,事情的前因后果一般人是不容易弄明白的。我在少年的时候就没有卓越不羁的才华,成年以后也没有得到乡里的称誉,幸亏皇上因为我父亲是太史令,使我能够获得奉献微薄才能的机会,出入宫禁之中。我认为头上顶着盆子就不能望天,所以断绝了宾客的往来,忘掉了家室的事务,日夜都在考虑全部献出自己的微不足道的才干和能力,专心供职,以求得皇上的信任和宠幸。但是,事情与愿望违背太大,不是原先所料想的那样。

我和李陵都在朝中为官,向来并没有多少交往,追求和反对的目标也不相同,从不曾在一起举杯饮酒,互相表示友好的感情。但是我观察李陵的为人,确是个守节操的不平常之人:奉事父母讲孝道,同朋友交往守信用,遇到钱财很廉洁,或取或予都合乎礼义,能分别长幼尊卑,谦让有礼,恭敬谦卑自甘人下,总是考虑着奋不顾身来赴国家的急难。他历来积铸的品德,我认为有国士的风度。做人臣的,从出于万死而不顾一生的考虑,奔赴国家的危难,这已经是很少见的了。现今他行事一有不当,而那些只顾保全自己性命和妻室儿女利益的臣子们,便跟着挑拨是非,夸大过错,陷人于祸,我确实从内心感到沉痛。况且李陵带领的兵卒不满五千,深入敌人军事要地,到达单于的王庭,好像在老虎口上垂挂诱饵,向强大的胡兵四面挑战,面对着亿万敌兵,同单于连续作战十多天,杀伤的敌人超过了自己军队的人数,使得敌人连救死扶伤都顾不上。匈奴君长都十分震惊恐怖,于是就征调左、右贤王,出动了所有会开弓放箭的人,举国上下,共同攻打李陵并包围他。李陵转战千里,箭都射完了,进退之路已经断绝,救兵不来,士兵死伤成堆。但是,当李陵振臂一呼,鼓舞士气的时候,兵士没有不奋起的,他们流着眼泪,一个个满脸是血,强忍悲泣,拉开空的弓弦,冒着白光闪闪的刀锋,向北拼死杀敌。当李陵的军队尚未覆没的时候,使者曾给朝廷送来捷报,朝廷的公卿王侯都举杯为皇上庆贺。几天以后,李陵兵败的奏书传来,皇上为此而饮食不甜,处理朝政也不高兴。大臣们都很忧虑,害怕,不知如何是好。我私下里并未考虑自己的卑贱,见皇上悲伤痛心,实在想尽一点我那款款愚忠。我认为李陵向来与将士们同甘共苦,能够换得士兵们拼死效命的行动,即使是古代名将恐怕也没能超过的。他虽然身陷重围,兵败投降,但看他的意思,是想寻找机会报效汉朝。事情已经到了无可奈何的地步,但他摧垮、打败敌军的功劳,也足以向天下人显示他的本心了。我内心打算向皇上陈述上面的看法,而没有得到适当的机会,恰逢皇上召见,询问我的看法,我就根据这些意见来论述李陵的功劳,想以此来宽慰皇上的胸怀,堵塞那些攻击、诬陷的言论。我没有完全说清我的意思,圣明的君主不深入了解,认为我是攻击贰师将军,而为李陵辩解,于是将我交付狱官处罚。我的虔敬和忠诚的心意,始终没有机会陈述和辩白,被判了诬上的罪名,皇上终于同意了法吏的判决。我家境贫寒,微薄的钱财不足以拿来赎罪,朋友们谁也不出面营救,皇帝左右的亲近大臣又不肯替我说一句话。我血肉之躯本非木头和石块,却与执法的官吏在一起,深深地关闭在牢狱之中,我向谁去诉说内心的痛苦呢?这些,正是少卿所亲眼看见的,我的所作所为难道不正是这样吗?李陵投降以后,败坏了他的家族的名声,而我接着被置于蚕室,更被天下人所耻笑,可悲啊!可悲!这些事情是不容易逐一地向俗人解释的

我的祖先没有剖符丹书的功劳,职掌文献史料、天文历法工作的官员,地位接近于算卦、赞礼的人,本是皇上所戏弄并当作倡优来畜养的人,是世俗所轻视的。如我伏法被杀,那好像是九牛的身上失掉一根毛,同蝼蚁又有什么区别?世人又不会拿我之死与能殉节的人相比,只会认为我是智尽无能、罪大恶极,不能免于,而终于走向死路罢了!为什么会这样呢?这是我向来所从事的职业以及地位,使人们会这样地看待自己。人本来就有一死,但有的人死得比泰山还重,有的人死的却比鸿毛还轻,这是因为他们用死追求的目的不同啊!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不使祖先受辱,其次是不能使身体受辱,其次是不能因自己的脸色不合礼仪而受辱,其次是不能因为自己的言语不当而受辱,其次是使肢体受扭曲(长跪、被可捆绑)而受辱,其次是穿上囚服受辱,其次是带上木枷,遭受杖刑而受辱,其次是被剃光头发、颈戴枷锁而受辱,其次是毁坏肌肤、断肢截体而受辱,最下等的是宫刑了,侮辱到了极点。古书说"刑不上大夫",这句话的意思是说,对于士大夫的气节,不可不劝勉鼓励啊(鼓励士大夫在犯罪以后勇于***,***就坚守了士大夫的气节)。猛虎生活在深山之中,百兽就都震恐,等到它落入陷阱和栅栏之中时,就只得摇着尾巴乞求食物,这是人不断地使用威力和约束而逐渐使它驯服的。所以,士子看见画地为牢而决不进入,面对削木而成的狱吏也决不能接受他的审讯,把思虑计谋定在自我了断上面。如今我的手脚捆在一起,被木枷锁住、绳索捆绑,皮肉暴露在外,受着棍打和鞭笞,关在牢狱之中。在这种时候,看见狱吏就叩头触地,看见牢卒就恐惧喘息。这是为什么呢?这是经过长时间的威逼约束所造成的形势。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,再谈什么不受污辱,那就是人们常说的厚脸皮了,有什么值得尊贵的呢?况且,像西伯姬昌,是诸侯的领袖,曾被拘禁在羑里;李斯,是丞相,也受尽了五刑;淮阴侯韩信,被封为王,却在陈地被戴上刑具;彭越、张敖被诬告有称帝野心,被捕入狱并定下罪名;绛侯周勃,曾诛杀诸吕,一时间权力大于春秋五霸,也被囚禁在请罪室中;魏其侯窦婴,是一员大将,也穿上了红色的囚衣,手、脚、颈项都套上了刑具;季布以铁圈束颈卖身给朱家当了奴隶;灌夫被拘于居室而受屈辱。这些人的身份都到了王侯将相的地位,声名传扬到邻国,等到犯了罪而法网加身的时候,不能够下决心***,处在污秽屈辱的地位。古今都是一样的,哪里能不受辱呢?照这样说来,勇敢或怯懦,乃是形势所造成;坚强或懦弱,也是形势所决定。这是很清楚明白的事了,有什么奇怪的呢?况且人不能早一点在被法律制裁之前就***,因此渐渐地衰败,到了挨打受刑的时候,才想到伸张士大夫的名节,这种愿望和现实不是相距太远了吗?古人之所以慎重地对大夫用刑,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缘故。

人之常情,没有谁不贪生怕死的,都挂念父母,顾虑妻室儿女。至于那些激愤于正义公理的人当然不是这样,这里有迫不得已的情况。如今我很不幸,早早地失去双亲,又没有兄弟互相爱护,独身一人,孤立于世,少卿你看我对妻室儿女又怎样呢?况且一个勇敢的人不一定要为名节去死,怯懦的人如果仰慕大义,什么地方不可以勉励自己去死节呢?我虽然怯懦软弱,想苟活在人世,但也稍微懂得区分弃生就死的界限,哪会自甘沉溺于牢狱生活而忍受屈辱呢?再说奴隶婢妾尚且能够下决心***,何况像我到了这样不得已的地步!我之所以忍受着屈辱苟且活下来,陷在污浊的监狱之中却不肯死,是遗憾我内心的志愿有未达到的,如果平平庸庸地死了,文章就不能在后世显露

古时候虽富贵但名字磨灭不传的人,多得数不清,只有那些卓异而不平常的人才在世上著称。(那就是:)西伯姬昌被拘禁而扩写《周易》;孔子受困窘而作《春秋》;屈原被放逐,才写了《离骚》;左丘明失去视力,才有《国语》;孙膑被截去膝盖骨,《兵法》才撰写出来;吕不韦被贬谪蜀地,后世才流传着《吕氏春秋》;韩非被囚禁在秦国,写出《说难》《孤愤》;《诗》三百篇,大都是一些圣贤们抒发愤慨而写作的。这些人都是(因为)感情有压抑郁结不解的地方,不能实现其理想,所以记述过去的事迹,让将来的人了解他的志向。就像左丘明没有了视力,孙膑断了双脚,终生不能被人重用,便退隐著书立说来抒发他们的怨愤,想到活下来从事著作来表现自己的思想

我私下里也自不量力,用我那不高明的文辞,收集天下散失的历史传闻,粗略地考订其真实性,综述其事实的本末,推究其成败盛衰的道理,上自黄帝,下至于当今,写成十篇表,十二篇本纪,八篇书,三十篇世家,七十篇列传,一共一百三十篇,也是想研究自然现象和人类社会之间的关系,贯通古往今来变化的脉络,成为一家的言论。刚开始草创还没有成书,恰恰遭遇到这场灾祸,我痛惜这部书不能完成,因此受到最残酷的刑罚也没有怨怒之色。我确实想完成这本书,把它(暂时)藏在名山之中,(以后)再传给跟自己志同道合的人,再让它广传于天下。那么,我便抵偿了以前所受的侮辱,即使受再多的侮辱,难道会后悔吗?然而,这些只能向有见识的人诉说,却很难向世俗之人讲清楚啊!

再说,戴罪被侮辱的处境是很不容易安生的,地位卑贱的人,往往被人诽谤和议论。我因为多嘴说了几句话而遭遇这场大祸,更被乡里之人、朋友羞辱和嘲笑,污辱了祖宗,又有什么颜面再到父母的坟墓上去祭扫呢?即使是到百代之后,这污垢和耻辱会更加深重啊!因此在肺腑中肠子里每日多次回转,在家中心神不定,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一样;出门则不知道往哪儿走。每当想到这件耻辱的事,冷汗没有不从脊背上冒出来而沾湿衣襟的。我已经成了宦官,怎么能够自己引退,深深地在山林岩穴隐居呢?所以只得随俗浮沉,跟着形势上下,以表现我狂放和迷惑不明。如今少卿竟教导我要推贤进士,岂不是与我自己的内心愿望相违背的吗?现今我虽然想自我雕饰一番,用美好的言辞来为自己开脱,这也没有好处,因为世俗之人是不会相信的,只会使我自讨侮辱啊。简单地说,人要到死后的日子,然后是非才能够论定。书信是不能完全表达心意的,因而只是略微陈述我愚执、浅陋的意见罢了。恭敬的拜两次。

原文:

报任少卿书 / 报任安书

两汉:司马迁

太史公牛马走司马迁,再拜言。

少卿足下:曩者辱赐书,教以慎于接物,推贤进士为务,意气勤勤恳恳。若望仆不相师,而用流俗人之言,仆非敢如此也。仆虽罢驽,亦尝侧闻长者之遗风矣。顾自以为身残处秽,动而见尤,欲益反损,是以独郁悒而无谁语。谚曰:“谁为为之?孰令听之?”盖钟子期死,伯牙终身不复鼓琴。何则?士为知己者用,女为说己者容。若仆大质已亏缺矣,虽材怀随和,行若由夷,终不可以为荣,适足以发笑而自点耳。

书辞宜答,会东从上来,又迫贱事,相见日浅,卒卒无须臾之间,得竭指意。今少卿抱不测之罪,涉旬月,迫季冬,仆又薄从上雍,恐卒然不可为讳,是仆终已不得舒愤懑以晓左右,则长逝者魂魄私恨无穷。请略陈固陋。阙然久不报,幸勿为过。

仆闻之:修身者,智之符也;爱施者,仁之端也;取予者,义之表也;耻辱者,勇之决也;立名者,行之极也。士有此五者,然后可以托于世,列于君子之林矣。故祸莫憯于欲利,悲莫痛于伤心,行莫丑于辱先,诟莫大于宫刑。刑余之人,无所比数,非一世也,所从来远矣。昔卫灵公与雍渠同载,孔子适陈;商鞅因景监见,赵良寒心;同子参乘,袁丝变色:自古而耻之!夫以中材之人,事有关于宦竖,莫不伤气,而况于慷慨之士乎!如今朝廷虽乏人,奈何令刀锯之余,荐天下之豪俊哉!仆赖先人绪业,得待罪辇毂下,二十余年矣。所以自惟:上之,不能纳忠效信,有奇策材力之誉,自结明主;次之,又不能拾遗补阙,招贤进能,显岩穴之士;外之,不能备行伍,攻城野战,有斩将搴旗之功;下之,不能积日累劳,取尊官厚禄,以为宗族交游光宠。四者无一遂,苟合取容,无所短长之效,可见于此矣。乡者,仆亦尝厕下大夫之列,陪外廷末议。不以此时引维纲,尽思虑,今已亏形为扫除之隶,在阘茸之中,乃欲仰首伸眉,论列是非,不亦轻朝廷、羞当世之士邪?嗟乎!嗟乎!如仆尚何言哉!尚何言哉!

且事本末未易明也。仆少负不羁之才,长无乡曲之誉,主上幸以先人之故,使得奉薄伎,出入周卫之中。仆以为戴盆何以望天,故绝宾客之知,忘室家之业,日夜思竭其不肖之材力,务一心营职,以求亲媚于主上。而事乃有大谬不然者!

夫仆与李陵俱居门下,素非能相善也。趣舍异路,未尝衔杯酒,接殷勤之余欢。然仆观其为人,自守奇士,事亲孝,与士信,临财廉,取予义,分别有让,恭俭下人,常思奋不顾身,以徇国家之急。其素所蓄积也,仆以为有国士之风。夫人臣出万死不顾一生之计,赴公家之难,斯已奇矣。今举事一不当,而全躯保妻子之臣随而媒孽其短,仆诚私心痛之。且李陵提步卒不满五千,深践戎马之地,足历王庭,垂饵虎口,横挑强胡,仰亿万之师,与单于连战十有余日,所杀过当。虏救死扶伤不给,旃裘之君长咸震怖,乃悉征其左、右贤王,举引弓之民,一国共攻而围之。转斗千里,矢尽道穷,救兵不至,士卒死伤如积。然陵一呼劳军,士无不起,躬自流涕,沬血饮泣,更张空弮,冒白刃,北首争死敌者。陵未没时,使有来报,汉公卿王侯皆奉觞上寿。后数日,陵败书闻,主上为之食不甘味,听朝不怡。大臣忧惧,不知所出。仆窃不自料其卑贱,见主上惨凄怛悼,诚欲效其款款之愚,以为李陵素与士大夫绝甘分少,能得人之死力,虽古之名将,不能过也。身虽陷败,彼观其意,且欲得其当而报于汉。事已无可奈何,其所摧败,功亦足以暴于天下矣。仆怀欲陈之,而未有路,适会召问,即以此指,推言陵之功,欲以广主上之意,塞睚眦之辞。未能尽明,明主不晓,以为仆沮贰师,而为李陵游说,遂下于理。拳拳之忠,终不能自列。因为诬上,卒从吏议。家贫,货赂不足以自赎,交游莫救,左右亲近不为一言。身非木石,独与法吏为伍,深幽囹圄之中,谁可告愬者!此真少卿所亲见,仆行事岂不然乎?李陵既生降,隤其家声,而仆又佴之蚕室,重为天下观笑。悲夫!悲夫!事未易一二为俗人言也。

仆之先非有剖符丹书之功,文史星历,近乎卜祝之间,固主上所戏弄,倡优所畜,流俗之所轻也。令仆伏法受诛,若九牛亡一毛,与蝼蚁何以异?而世又不与能死节者比,特以为智穷罪极,不能自免,卒就死耳。何也?素所自树立使然也。人固有一死,或重于泰山,或轻于鸿毛,用之所趋异也。太上不辱先,其次不辱身,其次不辱理色,其次不辱辞令,其次诎体受辱,其次易服受辱,其次关木索、被箠楚受辱,其次剔毛发、婴金铁受辱,其次毁肌肤、断肢体受辱,最下腐刑极矣!传曰“刑不上大夫。”此言士节不可不勉厉也。猛虎在深山,百兽震恐,及在槛阱之中,摇尾而求食,积威约之渐也。故士有画地为牢,势不可入;削木为吏,议不可对,定计于鲜也。今交手足,受木索,暴肌肤,受榜箠,幽于圜墙之中。当此之时,见狱吏则头抢地,视徒隶则心惕息。何者?积威约之势也。及以至是,言不辱者,所谓强颜耳,曷足贵乎!且西伯,伯也,拘于羑里;李斯,相也,具于五刑;淮阴,王也,受械于陈;彭越、张敖,南面称孤,系狱抵罪;绛侯诛诸吕,权倾五伯,囚于请室;魏其,大将也,衣赭衣,关三木;季布为朱家钳奴;灌夫受辱于居室。此人皆身至王侯将相,声闻邻国,及罪至罔加,不能引决自裁,在尘埃之中。古今一体,安在其不辱也?由此言之,勇怯,势也;强弱,形也。审矣,何足怪乎?夫人不能早自裁绳墨之外,以稍陵迟,至于鞭箠之间,乃欲引节,斯不亦远乎!古人所以重施刑于大夫者,殆为此也。

夫人情莫不贪生恶死,念父母,顾妻子,至激于义理者不然,乃有所不得已也。今仆不幸,早失父母,无兄弟之亲,独身孤立,少卿视仆于妻子何如哉?且勇者不必死节,怯夫慕义,何处不勉焉!仆虽怯懦,欲苟活,亦颇识去就之分矣,何至自沉溺缧绁之辱哉!且夫臧获婢妾,犹能引决,况仆之不得已乎?所以隐忍苟活,幽于粪土之中而不辞者,恨私心有所不尽,鄙陋没世,而文不表于后也。

古者富贵而名摩灭,不可胜记,唯倜傥非常之人称焉。盖文王拘而演《周易》;仲尼厄而作《春秋》;屈原放逐,乃赋《离骚》;左丘失明,厥有《国语》;孙子膑脚,《兵法》修列;不韦迁蜀,世传《吕览》;韩非囚秦,《说难》《孤愤》;《诗》三百篇,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。此人皆意有所郁结,不得通其道,故述往事、思来者。乃如左丘无目,孙子断足,终不可用,退而论书策,以舒其愤,思垂空文以自见。

仆窃不逊,近自托于无能之辞,网罗天下放失旧闻,略考其行事,综其终始,稽其成败兴坏之纪,上计轩辕,下至于兹,为十表,本纪十二,书八章,世家三十,列传七十,凡百三十篇。亦欲以究天人之际,通古今之变,成一家之言。草创未就,会遭此祸,惜其不成,是以就极刑而无愠色。仆诚以著此书,藏之名山,传之其人,通邑大都,则仆偿前辱之责,虽万被戮,岂有悔哉!然此可为智者道,难为俗人言也!

且负下未易居,下流多谤议。仆以口语遇遭此祸,重为乡党所笑,以污辱先人,亦何面目复上父母之丘墓乎?虽累百世,垢弥甚耳!是以肠一日而九回,居则忽忽若有所亡,出则不知其所往。每念斯耻,汗未尝不发背沾衣也!身直为闺阁之臣,宁得自引深藏于岩穴邪?故且从俗浮沉,与时俯仰,以通其狂惑。今少卿乃教以推贤进士,无乃与仆私心剌谬乎?今虽欲自雕琢,曼辞以自饰,无益,于俗不信,适足取辱耳。要之,死日然后是非乃定。书不能悉意,故略陈固陋。谨再拜。